爸爸第二次出走,
沒有離開家,
他躲在閣樓上,
我躲在閣樓下的床下。
他用手杖敲着地闆,
一聲又一聲,并不重。
可我聽起來,
一聲比一聲重,
原來那是他無聲的痛苦,
那麼沉那麼重。
我在床下,
聽着爸爸這唯一一次傾述。
默默地哭,
爸爸,我把你的眼淚流出來了嗎?
媽媽找到我時,
我還在哭。
可憐的媽媽,
什麼都不懂,
我和爸爸,
剛剛一起離家出走。
媽媽好像隻是剛好做了我媽媽,
爸爸卻是我生命中必然的爸爸。
我就是這樣想的,
你們不會懂的,
不要怪我,
我現在比大人哭的還痛。
房子長小了,
我長大了。
我想有一天,
我要早點離開這個地方。
不能等到爸爸那麼老,
隻能默默地敲地闆。
我看到爸爸在街上,
劃不着火柴,
爸爸老了啊!
爸爸,你老了,
還敢孤單嗎?
爸爸盯着照相館裡我的照片,
眼裡那麼愛,
我在窗外偷偷看着他,凝視我的樣子。
我們彼此,
深深凝視。
爸爸邀請我在酒店同飲,
我問了我藏在心裡的問題,
爸爸害羞地說了謊,
然後,
我覺得我瞬間長成大人了。
爸爸用一搶送走了自己,
不,他是把自己送給了自己。
爸爸在他人生最後一晚,
打了一個長途電話,
那個電話收據我收好了,
我永遠收藏了爸爸。
原來你那次用手杖敲地闆,
是告訴我,
你想要離開這個世界,
讓我休怪。
你隻能做這麼久的爸爸了,
然後你要做自己了。
我終于明白,
很多人是死于時間,
但有的人,
願意死在自己心裡。
我要去南方了,
帶着那張電話收據,
那裡藏着爸爸的心裡話。
我要帶上爸爸,
離開這裡,去南方!
爸爸,爸爸,
你是不是一直想這麼做?
爸爸,我一直不敢問,
可我還是想知道,
沒有我,
你是不是,就不用敲地闆了?
色調溫暖,風景秀麗的小鎮, 每個鏡頭都像油畫一樣美,但一個爸爸在這裡終止了孤單的生命。我領教過導演艾裡斯營造氛圍的能力,他的《蜂巢幽靈》。但這次,他選擇輕柔地表達絕望,平靜地讓人心碎。